大靖承平十七年,秋深。
霜降己过,帝都天阑城外的栖霞山,红叶尽染,如血如荼。
山巅孤崖,一座荒废多年的古观在夜风中瑟缩。
残破的匾额上,“栖云观”三字模糊难辨。
观内蛛网密结,神像倾颓,唯有一盏残灯如豆,在破窗漏进的冷风中摇曳,将两道拉长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,忽明忽暗。
一人身着暗紫锦袍,负手立于窗前,眺望着山下万家灯火的煌煌帝都。
他身形颀长,面容隐在阴影中,看不真切,唯有一双手,白皙修长,指节分明,正缓缓捻动着一串深紫色的奇楠沉香念珠。
每一颗珠子都温润如玉,隐有流光,映衬得那双手愈发矜贵,也愈发冰冷。
另一人青袍斗笠,跪伏于地,姿态谦卑至极,声音却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与颤抖:“…主上,消息确认了。
‘钥匙’…就在那‘听雨轩’之中。
虽未尽复,然灵犀己动,绝不会错。”
“哦?”
紫袍人的声音响起,平淡无波,却自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威严,“蛰伏十载,潜龙在渊。
他终于…还是藏不住了。”
“天时将至,‘龙渊’将开。
主上筹谋多年,大业可期!”
青袍人头垂得更低。
紫袍人缓缓转过身,目光并未看向地上之人,而是投向了那尊坍塌了半边的三清神像,嘴角勾起一丝淡漠的、近乎虚无的笑意。
“龙渊…”他轻声重复,仿佛在品味着这两个字蕴含的无尽力量与血腥,“那里面埋藏的,岂止是富可敌国的财宝?
那是前朝的命,是本朝的劫,是…长生久视的登天梯。”
他话音微微一顿,语气骤然转冷,如寒风刮过:“刘猛那边,处理干净了?”
“己然‘安睡’。
六扇门的鹰犬虽至,亦只会以为他是贪心不足,引火烧身,绝查不到主上这里。”
青袍人答得毫不犹豫。
“凌远山的女儿…似乎很活跃?”
紫袍人语气依旧平淡,念珠捻动的节奏却细微地加快了一线。
“凌清寒…确是个麻烦。
需不需要…不必。”
紫袍人打断他,“棋子自有棋子的用处。
让她查,水浑了,才好摸鱼。
正好看看,还有哪些魑魅魍魉会忍不住跳出来。”
他微微抬手,指尖在残灯的光晕前掠过,光影变幻,仿佛掐住了某种无形的命脉。
“这煌煌天阑,繁华鼎盛之下,不过是又一滩淤泥浊水。
陛下老了,皇子们急了,江湖乱了…正是我等乘风而起之时。”
他最终将目光投向窗外无边的黑夜,声音低沉下去,却带着一种足以搅动天下的平静力量:“起风了。”
“那就让这场风雨,来得更猛烈些吧。”
“让这大靖的天…彻底换个颜色。”
话音落下,指尖微弹。
嗤!
那盏残灯应声而灭。
最后一缕青烟袅袅升起,旋即被夜风吹散,再无痕迹。
古观彻底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,唯有山下帝都的灯火,依旧璀璨,却也遥远得仿佛隔着一重幽冥。
山雨欲来风满楼。
一场席卷朝堂与江湖,颠覆天下格局的巨大风暴,己在无人知晓的暗处,悄然拉开了序幕。
而风暴的中心,似乎都隐隐指向了那座城中,一家名为“听雨轩”的寻常茶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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