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雨夜尸检室的重逢深秋的雨裹着寒气砸在市局法医中心的玻璃窗上，苏晚刚结束第一遍尸检，摘下沾着福尔马林气味的手套，指节因为长时间握解剖刀而泛着青白。
解剖台上盖着白布，下面是昨夜在城郊垃圾场发现的女尸，颈部狰狞的创口还在渗出暗红色的组织液，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与腐败气息混合的、令人窒息的味道。
“苏法医，痕检科送过来的创口照片，您看要不要现在比对？”
助手小林抱着文件袋进来，声音压得极低，“还有，重案组那边说案子急，陆队可能要亲自过来取尸检初步报告。”
“陆队”两个字像根细针，猝不及防扎进苏晚的神经。
她指尖顿了顿，才接过文件袋，声音有些发涩：“知道了，把照片贴在分析板上。”
十年了。
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陆时衍有交集——当年他举家搬去外地，留她在老槐树下攥着半块融化的奶糖等了整个夏天，后来只收到一封没署名的信，字迹潦草得像在逃避什么。
这些年她拼了命考上法医，把所有情绪都藏在冰冷的解剖刀和尸检报告里，却没料到会在这样的场合，以这样的身份，再听到这个名字。
雨势突然变大，窗外的梧桐树影晃得人眼晕。
解剖室的门被推开时，带着一身湿冷寒气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，深色警服肩头落着水珠，腰间的手铐泛着冷光。
苏晚抬头的瞬间，呼吸猛地顿住——是陆时衍，轮廓比年少时更硬朗，眉眼间多了几分沉稳，只是那双眼睛，还和当年一样，亮得能映出她的影子。
陆时衍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，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，喉结动了动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：“苏法医？”
“陆队。”
苏晚迅速低下头，指尖划过文件袋边缘，试图掩饰指尖的颤抖，“初步尸检报告还没写完，颈部创口是锐器造成，但创口边缘有锯齿状划痕，推测凶器可能是……是带锯齿的水果刀。”
陆时衍打断她，一步步走近，雨水在他脚下积成小小的水洼，“我们在现场找到了疑似凶器，刀刃上的血迹正在送检。
我过来，是想确认死者的死亡时间，还有……”他的目光落在解剖台上的白布上，又迅速移开，落在苏晚脸上，“她身上有没有其他异常痕迹？”
苏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翻开尸检记录：“死亡时间初步判定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，死者左手无名指有陈旧性骨折痕迹，右肩有烟头烫伤疤痕，除此之外，没有其他明显外伤。
胃内容物检测出微量氯硝西泮，死者生前可能被下药。”
她说话时，陆时衍一首盯着她的侧脸，看着她因为长时间戴口罩而泛红的耳尖，看着她握笔时指节处淡淡的薄茧——这些年，她好像没变，又好像什么都变了。
当年那个会因为看到流浪猫受伤而掉眼泪的女孩，现在能面不改色地面对冰冷的尸体，能冷静地分析每一处致命伤。
“氯硝西泮的来源，我们会去查。”
陆时衍收回目光，声音低沉了些，“报告写完后，麻烦你发我一份。
另外，后续如果需要补充尸检，可能还要麻烦苏法医。”
“职责所在，陆队不用客气。”
苏晚把文件袋递给他，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，两人同时像被烫到一样收回手。
她看到他手腕内侧有一道浅疤，和当年他为了帮她抢回被抢走的书包，被小混混用玻璃划伤的位置一模一样。
陆时衍接过文件袋，没立刻走，沉默了几秒才开口：“你……这些年还好吗？”
雨还在敲着窗户，解剖室里的冷光灯把空气照得格外僵硬。
苏晚扯了扯嘴角，露出一个极淡的笑：“挺好的，陆队还有事吗？
没事的话，我要继续写报告了。”
陆时衍看着她疏离的眼神，喉结又动了动，最终只是点了点头：“好，有需要我再联系你。”
他转身离开时，脚步比进来时慢了些，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，刚好对上苏晚看过来的目光，两人视线相撞，又迅速错开，像两道不敢交汇的光。
门关上的瞬间，苏晚才靠在解剖台边，轻轻呼出一口气。
指尖还残留着他手的温度，和记忆里少年时，他帮她暖手的温度一模一样。
她低头看着解剖台上的白布，忽然觉得喉咙发紧——原来有些重逢，比面对最诡异的尸体，更让人猝不及防。
这时，小林拿着一份检测报告跑进来：“苏法医！
死者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，比对到了一个前科人员，叫赵坤，五年前因强奸未遂入狱，三个月前刚刑满释放！”
苏晚立刻首起身，拿起手机，翻通讯录时，手指在“陆时衍”的名字上顿了很久，才按下拨号键。
电话接通的瞬间，她听到那头传来雨声和汽车引擎声，还有他沉稳的声音：“苏法医？”
“陆队，死者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比对出结果了，赵坤，前科人员，三个月前释放。”
苏晚的声音尽量保持冷静，却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“另外，我怀疑死者肩部的烫伤疤痕，可能和赵坤有关，需要进一步确认他的行踪。”
“我知道了，现在就安排人去查赵坤的落脚点。”
陆时衍的声音顿了顿，又补充道，“你……注意休息，别太累。”
电话挂断后，苏晚看着手机屏幕上“陆时衍”三个字，久久没动。
窗外的雨还在下，解剖室里的寒气似乎更重了些，可她的指尖，却还残留着一丝发烫的温度。
她知道，这场猝不及防的重逢，只是一个开始，往后的日子里，她和他，会在追寻真相的路上，一次次相遇，一次次靠近，而那些被掩埋的过往，和眼前这桩诡异的命案，会像缠绕的藤蔓，将他们紧紧绑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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