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畅叼着根野荆棘条，蹲在韩家演武场的墙头上，看着底下那群汗流浃背的族弟挥刀劈砍，嘴角撇得能挂油壶。
“呵，劈空气呢这是？”
他嗤笑一声，抬脚踹飞脚边一块小石子，精准砸中演武场中央的铜钟。
“当——”的一声巨响，把正练得入神的韩磊吓了个趔趄，手里的精铁刀“哐当”掉在地上。
“韩畅！
你找死！”
韩磊涨红了脸，指着墙头骂道，“再有三个月族比，你连刀都懒得摸，到时候看我怎么把你打出屎来！”
“哟，韩大少这是练劈柴练出火气了？”
韩畅慢悠悠站起身，拍了拍屁股上的灰，腰间那柄锈得快看不出原样的铁刀跟着晃了晃——那是他捡来的废料，被他磨了磨当玩具耍。
“打出屎来？
你先把刀握紧了再说吧。”
话音刚落，一道中气十足的吼声从背后炸响：“韩畅！
给我滚下来！”
韩畅脖子一缩，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师父林墨。
那老头是韩家的护院，十年前不知从哪漂泊来的，非说他骨相里藏着刀魂，硬要收他当徒弟。
结果呢？
教了五年，韩畅连最基础的《裂石刀诀》都没练熟，整天就知道钻后山掏鸟蛋、跟铸兵坊的老铁匠唠嗑。
“师父，您老今天气色不错啊，”韩畅嬉皮笑脸地跳下来，正好落在林墨面前，“是不是又偷喝了三伯的烈阳酒？”
林墨是个精瘦的老头，手里总拎着根黑铁尺，此刻正瞪着眼，尺梢往韩畅脑门上敲：“少贫嘴！
今天必须把‘崩山式’练五十遍！
不然晚饭别想吃！”
“练练练，就知道练，”韩畅捂着脑袋躲开，翻了个白眼，“练那玩意儿能当饭吃？
您看我这把‘破风刀’（他给锈铁刀起的名），劈柴能劈三捆，不比您那什么刀诀管用？”
他额角那三瓣莲花印这时看得最清楚，莹白透亮，像用玉石雕成的，是他打娘胎里带的记号。
小时候林墨见了这印，眼神就不对劲，总说这印不简单，韩畅却只当是块好看的胎记，洗澡时还特意搓两下，看能不能搓掉。
“你这顽石！”
林墨气得铁尺都抖了，“这世道弱肉强食，你以为韩家能护你一辈子？
没实力，哪天被妖兽叼走都不知道！”
“妖兽？”
韩畅嗤笑，“黑风山的铁爪狼见了我都得绕道走，上次我还拔了它几根尾巴毛呢。”
这话半真半假，他确实常去黑风山边缘晃悠，不过是仗着身手灵活，真遇上厉害的早跑了。
争执在三日后彻底爆发。
林墨不知从哪弄来柄新打好的玄铁刀，非要逼他练一套“流云刀”。
韩畅被磨得心烦，一把将刀扔在地上，刀柄砸得青石地“当啷”响。
“我说不练！
听不懂人话？”
他梗着脖子吼道，“你算老几？
我爹娘都没管我这么宽！”
林墨的脸“唰”地白了，握着铁尺的手青筋暴起，却终究没打下来，只是指着门口：“滚！
有本事别回来！”
“走就走！”
韩畅心里也窝着火，捡起地上的锈铁刀就往外冲，“谁稀罕！”
他一口气冲进黑风山深处，越走越偏。
首到日头西斜，林间刮起冷风，他才后知后觉有点发怵。
正想掉头，身后突然传来“嗷呜”一声低吼，腥臭味扑面而来。
一头半人高的铁爪狼正盯着他，青灰色的皮毛油光水滑，爪子在地上划出五道白痕。
“操，来真的？”
韩畅心里一紧，握紧了手里的锈铁刀。
他以前见的都是小狼崽，这头明显是成年货，獠牙闪着寒光。
铁爪狼猛地扑上来，速度快得像道风。
韩畅下意识挥刀去挡，却被狼爪拍得虎口发麻，锈铁刀“哐当”脱手，整个人被撞得后退三步，撞在一棵古树上。
“完犊子……”他眼冒金星，看着铁爪狼再次扑来，脑子里只剩这一个念头。
就在这时，胸口突然烫得像揣了块烙铁。
那是他前几天在铸兵坊垃圾堆里捡的黑玉，巴掌大一块，乌漆麻黑的，他觉得摸着顺手就一首揣着。
此刻黑玉突然爆发出一圈黑雾，像个罩子把他裹在里面。
铁爪狼一头撞在黑雾上，“嗷”的一声惨叫，像被重锤砸中，倒飞出去摔在地上，抽搐了两下就不动了，浑身的精血竟顺着地面的纹路，一点点被那黑雾吸了回去，最终汇入黑玉里。
黑雾散去，黑玉恢复了常温。
韩畅愣了半天，才哆嗦着掏出黑玉：“这……这啥玩意儿？”
他戳了戳黑玉，冰凉凉的，没任何反应。
可地上死透的铁爪狼不会骗他。
“捡着宝了？”
他眼睛一亮，刚才的后怕瞬间被兴奋取代，掂了掂黑玉，“能挡狼，还能……吸东西？”
正琢磨着，额角突然有点痒。
他抬手一摸，是那三瓣莲花印，还是白生生的，没变化。
“管他呢，先溜为妙。”
他捡起锈铁刀，看了眼地上的狼尸，又看了看黑风山深处，突然有点不想回家了。
“既然这破玉这么厉害，说不定……能让我比韩磊那小子强？”
他舔了舔嘴唇，眼里闪过一丝狡黠。
三个月后的族比，好像突然有点意思了。
他没回家，找了个山洞钻了进去，掏出黑玉翻来覆去地看。
夜色渐深，山风穿过洞口，带着远处妖兽的嘶吼，韩畅却一点不慌，反而觉得浑身是劲儿。
“林老头，等着瞧。”
他把玩着黑玉，嘿嘿一笑，“你徒弟我，说不定真能搞出点动静来。”
远处的韩家，林墨站在院子里，望着黑风山的方向，叹了口气，手里的铁尺轻轻敲着掌心：“翅膀硬了……也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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