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分钟后，白月站起身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，扶起自行车带着白痴继续往回走。
白痴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糖葫芦，又看见了糖衣上一张脸的倒影，渐渐出神。
“痴痴真乖，救了姐姐一命。”
白痴默不作声，过了许久才好奇的问：“姐姐，糖葫芦是甜的吗？”
白月有些哭笑不得地说：“你吃一口不就知道了吗？”
白痴照做，咀嚼嘴里的糖葫芦却有些不解地问：“为什么是苦的？”
“怎么可能，一定是你瞎说，快到家了。”
白月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。
两人的家在城外的小乡村，这里还没有通水泥路，唯一的主路还是土路，到了下雨天就会变得非常泥泞寸步难行。
家是用铁皮和瓦块堆砌而成，门口有个大水塘，里面不时冒出细密的泡泡，这是一家人赖以为生的鱼塘。
回到家，白月将车停靠在一棵树桩旁，再用锁锁住。
父亲坐在门前戴着一顶破烂的草帽，听见声响转过来看了一眼，随后又继续忙着手头上的工作，将破烂的渔网缝缝补补。
房顶的烟囱冒着滚滚浓烟，是母亲在做饭。
白月牵着白痴走进去，便看见了母亲忙碌的身影。
“妈，我回来了。”
白月朝屋里大喊。
母亲没有回头，而是冷淡地说：“回来了帮我打下手。”
白月照做，她从簸箕里拿出带着泥土的小白菜，再从水缸里舀出一瓢水放进盆里慢慢清洗。
白痴舔了舔手上的糖屑，然后打开电视开始看起动画。
“海绵宝宝∽海绵宝宝∽今天又去买药了？”
母亲问。
白月加快手中的动作回答：“对，上次买的吃完了。”
“又涨价了？”
“涨了600。”
随即屋外传来板凳被摔倒在地的声音。
“别管他，我前几日跟你说的那个对象怎么样，干公务员的，有点家底，长得还不错。”
“妈，我还没准备好，而且你知道我的，我这样的又有几个家庭能承受得住。”
屋外随即传来父亲的吼骂声。
“赔钱货不滚出去还想继续赖在家里，家底都被你霍霍光了！
那些钱是要用来给你弟弟治病上学的！”
“派大星，我们一起去捉水母吧！”
白月积攒多年的情绪终于爆发：“爸，明明我也是你的孩子，就因为白痴是男孩子所以你从小到大一首偏着他，凭什么！”
听见白月的反驳，父亲立马怒了，他冲进门，凶神恶煞地指着她怒吼道：“凭什么？
就凭你是女孩，一个扫把星！
只会花钱！
病治不好就去死啊！”
“海绵宝宝，你今天又迟到了，扣掉你一天的薪水！”
母亲来劝架。
“妈，我的命就不是命吗？
我也想活啊！
我不想去死！
我身体里流的难道不是你们的血吗！”
“小蜗，你今天也是乖乖的！”
母亲说：“痴痴，把电视声音调小点。”
“哦。”
白痴拿起被胶带绑住的遥控器开始调声音。
但是不管他怎么调，声音依旧不减，他有些疑惑，又拍了拍遥控器的后面，却依然无效。
“妈妈，遥控器好像坏了，调不了声音。”
白痴站起身，走到母亲面前，却发现她拉着姐姐的胳膊一动不动，姐姐也是捂着面一动不动。
他又转过头，看见张着嘴正欲说话的父亲，嘴巴呈现O字形却没有蹦出来一个字。
电视的声音也消失了，他走出屋外，看见飘在空中的枫叶，又看见了跃出水面停止不动的鱼。
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白痴呆呆的看着周围的情况，小小的脑袋里根本就不理解发生了什么。
他坐在门槛上，摇头晃脑，一副小孩子天真的模样。
突然，他的大脑传来一阵剧痛，这种疼痛他此生未见，感觉下一秒就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脑里冲出。
他蜷缩在地，痛苦地哀嚎着。
“爸爸妈妈，痴痴的头好疼。”
过了一会儿他继续加重语气的说“姐姐，痴痴的头好疼、好疼、好疼！！！”
声音划破天际，泯灭一切！
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，白痴一眼就看见趴在床边的白月。
“姐姐？”
白月突然抬起头，双目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白痴。
“姐姐你怎么了？”
白月的嘴角不停地抽动，像是经历了莫大的冤屈，她紧紧地抱住白痴嘴里不停的说：“没事，至少我还有你，还有你……姐姐，什么还有你，我肚肚饿了，妈妈怎么不叫我们去吃饭？”
白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：“妈妈跟爸爸去外婆家了，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。”
“外婆家？
痴痴也好久没有去了，姐姐要不然我们一起去吧！”
白痴带着满脸的期望说。
白月摇摇头，有气无力的回答：“爸爸妈妈说不让我们去，因为家里的鱼还有鹅以及妈妈种的蔬菜都需要我们照料。”
“啊！
可是痴痴想去。”
白月抓住白痴的胳膊说：“痴痴难道不听爸爸妈妈的话吗？”
白痴摇摇头：“听，痴痴听爸爸妈妈的话。”
白月扭动僵硬的脖子点点头说：“好，痴痴真乖，姐姐去给你做饭。”
来到厨房，白月站在了曾经自己的母亲站的地方，拿起菜刀，一点点将案板上的鱼除去鱼鳞。
借着落日的余晖，厨房里出现三个身影，其中一个是白月的。
“你们走吧，不要让他看见你们现在的样子，我能够照顾好他。”
突然传来一句沙哑的声音。
“好，我们走了，你也要照顾好自己…”说完三个身影渐渐消失只剩下了一个。
白月流着泪，拿着刀不断剔去鱼鳞，有些甚至粘在她的脸上，最后顺着眼泪流下去。
白痴坐在属于自己的凳子上，他拿着印着卡通图案的碗趴在桌子上。
没过一会儿白月就端着一碗饭一碗小白菜以及一盘清蒸鱼走了出来。
她拿过白痴的碗从自己的碗里分走了一些饭。
又将鱼肚皮上的肉精挑细选出来放在他的碗里。
“多吃点青菜，对身体好。”
白痴扒拉着碗里的饭说：“姐姐你怎么说的跟妈妈一样的话……”白月夹到嘴边的饭停顿一会，随即又咽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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