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GG。”
屏幕上跳出两个刺眼的大字，林墨的神仆军团在一片火海中化为灰烬。
这己经是今天的第六场败仗了。
林墨揉了揉酸胀的眼睛，老旧显示器的蓝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刺眼。
“老林，你这操作是真的残废啊。”
对面ID为“老秦”的玩家发来消息，“用鼠标点单位那么龟速，你是我奶奶吗？”
林墨嘴角微微上扬，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：“手残党，见谅。”
他没告诉老秦，自己刚才故意漏掉了三次关键操作。
第一次是神仆祭司的群体治疗，第二次是远古岩神的地裂术，第三次是神域结界的防御阵法。
任何一个都能改变战局。
《神域霸主》是个小众即时战略游戏，玩家扮演不同神族势力争夺神域控制权。
林墨选的“神仆”种族看似最弱，实际上拥有最复杂的战术体系。
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，手速轻松破300，但总是在关键时刻“失误”。
这种扮猪吃老虎的感觉，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。
“再来一局？”
老秦问道。
“不了，婶婶要叫我出门了。”
林墨关掉游戏，习惯性地打开“灵犀”聊天软件。
界面干净得有些寂寞，只有几个群聊和一个置顶的私聊窗口。
苏晓棠，头像是一片星空下的草地，依然是灰色的离线状态。
林墨点开聊天记录，上一次对话停留在三天前。
“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像个外来者，明明和所有人一样吃饭睡觉上学，却总觉得隔着一层什么。”
他曾这样描述自己的感受。
“神之孤寂。”
他给这种感觉起了个名字，这个词不知从何处冒出来，却异常贴切。
苏晓棠回复：“也许你只是还没找到自己的位置。”
简单的一句话，却让他感到一丝温暖。
让他十分甜蜜。
林墨叹了口气，正准备关掉窗口，婶婶的声音从门外炸响：“林墨！
还玩游戏呢？
酱油买了没有？”
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：“这就去。”
“顺便去收发室看看，有没有从埃利奥斯寄来的信！”
婶婶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，“你表哥班上的李明都收到阿瓦隆学院的面试通知了，咱们家不能落后！”
林墨翻了个白眼。
埃利奥斯，传说中的世界之城，而阿瓦隆学院则是那里最负盛名的学府，录取率低得可怕。
婶婶非要他表弟申请，纯粹是为了面子。
“知道了。”
他随口应着，慢吞吞地穿上外套。
外套口袋里还揣着上周收到的第三封拒信。
林墨的成绩在班上排327名，连普通大学都悬，更别提阿瓦隆这种传说级别的学院了。
推开家门，春日的阳光扑面而来。
林墨深吸一口气，仿佛要把肺里积攒的浊气全部呼出。
小区里的梧桐树抽出了新芽，风吹过，发出沙沙的响声。
一只麻雀从树枝上跳下来，在地上啄食着什么，见他走近，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空。
他仰头望着那只自由的小鸟，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向往。
那片蓝天，仿佛在召唤着他。
六年了。
林墨的父母是研究古代神话的专家，常年在外进行田野考察。
上一次见面，他还在上小学。
如今只剩下偶尔寄来的明信片和语焉不详的信件。
“我们在K地区发现了疑似神格碎片的遗物…这里的神纹与古籍记载惊人地相似…如果假说成立，神族的存在将不再是神话…”这些词汇对小时候的林墨来说毫无意义，他只在乎信的末尾有没有“想你”两个字。
随着年龄增长，这些词开始在他脑海中激起微妙的共鸣，尤其是在那个梦境出现后。
雨天的记忆忽然浮现。
小学三年级，放学时下起了大雨。
校门口的家长们一个个撑着伞来接孩子，喧闹声中，只有林墨一个人站在屋檐下，目送同学们离去。
“林墨，要不要一起走？
我妈妈可以送你。”
班上的女生小雨问他。
“不用了，谢谢。
我叔叔一会儿来接我。”
他笑着摇头。
这是谎言。
叔叔不会来，婶婶更不会。
他们有自己的儿子要照顾。
雨越下越大，林墨最终独自冲进雨中，浑身湿透地回到家。
婶婶看了他一眼：“怎么不打电话让我们去接你？”
“忘了。”
他简短地回答，然后钻进自己的房间。
从那以后，林墨学会了独自面对一切。
在林家，他永远是“林浩的哥哥”，而不是“林墨”。
林浩是家里的宝贝，被称为“浩少”，拥有最好的房间、最新的电脑和最多的零花钱。
餐桌上的最后一个鸡腿永远属于林浩。
林墨早己习惯在饭快吃完时主动起身去盛饭，避开那个尴尬的时刻。
久而久之，这种差别待遇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，他甚至能以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看待。
无聊的日子里，林墨给自己找了点乐子。
他在“灵犀”上注册了一个名为“薇薇安”的女性账号，专门和林浩聊天。
“浩少，你今天打篮球的样子真帅！”
“你数学考了98分？
太厉害了！”
“我喜欢有才华的男生，你能弹吉他给我听吗？”
林浩完全被骗得团团转，甚至开始学习弹吉他，只为了取悦这个虚构的女孩。
林墨每次看到林浩对着手机傻笑，都忍不住在心里偷着乐。
这种小恶作剧是他对枯燥生活的反抗，也是他展现观察力和模仿能力的方式。
他能精准地捕捉女生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包的使用习惯，让“薇薇安”变得无比真实。
小区门口的报刊亭前，老李头正在翻着今天的报纸。
“小林啊，阿瓦隆学院的信来了没？”
老李头抬头问道。
“还没呢，今天去看看。”
林墨随口回答。
“你这孩子，怎么一点都不急？”
老李头笑着摇头，“要是我有机会上那种学校，做梦都会笑醒。”
林墨耸耸肩：“听天由命吧。”
表面上的无所谓，掩盖不了内心深处的不安。
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未来，也不知道未来会走向何方。
那种“神之孤寂”的感觉，让他与同龄人格格不入。
申请阿瓦隆学院纯粹是婶婶的主意。
她西处托关系，研究各种“特殊才能”加分项，甚至逼林墨参加了三个他完全不感兴趣的比赛。
“你表哥都能申请，你为什么不行？”
婶婶的话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，“这关系到我们家的面子！”
林墨只能被动配合，填表、写自荐信、准备材料。
在他看来，这不过是徒劳。
收发室在小区的东南角，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。
林墨推开门，老张正在整理包裹。
“来了啊，小林。”
老张头也不抬，“你那个什么学院的信来了，挺厚一封。”
林墨的目光立刻被那个显眼的信封吸引。
暗金色的信封上印着神塔学院特殊的徽记——一棵世界树环绕着一座高塔。
信封很厚，至少有两指宽。
他心里一沉。
经验告诉他，这种厚信封通常装着一堆安慰性的宣传册和标准化的拒信，可是奇怪的是他从来没有填写申请过这个学校。
“签字。”
老张递过登记本。
林墨签下自己的名字，拿起信封。
奇怪的是，信封摸起来有些凉，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。
他的指尖触碰到信封的那一刻，一股微弱的电流似乎从指尖传遍全身。
林墨愣了一下，以为是静电。
但内心深处，有个声音在低语：“神兄，你终于来了…”这声音，和梦中那个孩子的声音一模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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