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刚刚厚重到可以隐藏罪恶与笑话，混沌城的夜市便活色生香起来。
灯笼像胆小鬼撒下的小太阳，在瘟疫一样的黑暗里挣扎。
“今晚的老鼠比人多，也许它们的家族更兴旺。”
伦特·铁帽用蘑菇酒瓶敲打着自己手腕，悄无声息地游走在人流与货摊间。
他像乞丐一般蹲在一堆烂苹果旁，灰蓝的眼珠却圆得跟赌桌上的骰子。
盯上了，一个贵族。
更准确说，是那个胖到衣服都快绷裂的坤顿男爵，正捧着一把银币和半只妖蜂蜜糖果，两颗眼睛全数用来衡量糖果的新鲜程度。
“糖比命重要吧？”
伦特心里琢磨着，嘴角滑出一条讽刺的缝隙。
伦特用手肘碰了碰摊主：“这位高贵的先生，要不要给糖果加点榴莲汁？
甜中带臭，专治没命的胃。”
此言一出，坤顿男爵脸色竟更加高贵地紫了三分。
摊主还没反应过来，伦特己晃过男爵背后，趁着夜市的喧闹，一下子把糖果顺走，顺手还擦了男爵的腰包。
一场漂亮的“碰瓷”，全程配合得仿佛偷窃是夜市的官方娱乐项目。
但伦特“碰瓷”归碰瓷，演技还是得过关。
“哎呦！”
他自己倒地，糖果和银币滚散，群众的目光一瞬聚集。
男爵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，己被谣言与质问包围。
“你这小贼！
我要叫卫兵！”
男爵指着伦特的鼻尖，鼻尖像晒霉了的马蹄铁。
伦特打出他第一张牌：“叫卫兵之前，您最好检查一下自己的钱包。
说不定卫兵也喜欢蜜糖呢。”
他话音刚落，夜市外围阴影处，贝赛娅·鸦语的斗篷尾端静静抽动，像为这一场闹剧默哀。
贝赛娅单手插在斗篷里，一边走近，一边小声感叹：“伦特，你这演技能骗得过自己，却骗不过黑暗。”
她的声音低哑，但笑意藏在嘴角。
伦特眨了眨眼：“哟，阴影法师也来市场买糖？
你们教团最近改行做零售，还是打折陷阱？”
贝赛娅不急，冷冷一笑：“卖糖只需讲笑话，黑魔法还得编故事。
你欠我一个魔法债，先还了再说。”
贵族男爵己察觉不对，眼见贝赛娅斗篷上的银纹，想起了黑暗市集流传的传说，声音立刻低了三度：“咳……这位小姐，您跟这小贼一伙吗？”
贝赛娅轻描淡写：“我只跟糖果一伙。
至于小贼嘛，碰瓷技术一般，雕虫小技。
男爵大人，大可不必献丑。”
伦特趁机捡起糖果，递给贝赛娅：“阴影法师自有阴影的糖分。
王侯将相，比不过市井的甜。”
夜市的人群己聚成一窝好奇的苍蝇，摊主干脆架起赌桌，嗓门高得能震碎胆小鬼的耳膜：“既然闹起来了，就赌一把吧！
赢家不但能拿糖果，还能赢一口锅！”
现场气氛一瞬变得热烈。
坤顿男爵咽下口水，肥指头握住骰子：“我赌这小贼会输给我！”
伦特耸肩：“我赌男爵会心跳比骰子快。”
贝赛娅则冷冷开口：“我赌你们两个都输给夜市的规则。”
骰子落下：“一、三、五！”
人群哄笑。
伦特假装惊讶，实则悄悄拨弄贝赛娅袖口下的魔法符文，骰子定格时，他轻声：“这黑暗城的骰子，永远是偏向倒霉蛋。”
男爵怒不可遏，却见银币被伦特又“误打误撞”弄掉。
贝赛娅趁乱施法，夜市灯火骤然一暗，所有人的脸都只剩下牙齿和眼白。
混乱中，伦特借着黑暗牵着贝赛娅冲出人群。
两人跌跌撞撞跑到一家卖烤蝎子的摊子后面，肩并肩喘气。
伦特一边摸索口袋，一边笑：“你救我的方法，总比我的碰瓷技术高明。”
贝赛娅翻了个白眼：“你不碰就没人需要救。
碰瓷是你的天赋，拆台是我的娱乐。”
“那今晚你拆得够尽兴不？
糖分足够吗？”
伦特将糖果掰开，一半丢给她。
贝赛娅嘴上嫌弃，却接得牢靠：“下次能不能换个口味？
死灵味的糖，不合我的胃。”
伦特打趣：“我夜市全能，连死灵味也能调成橙汁。”
两人的插科打诨，化解了刚才的危机。
贝赛娅望向伦特，语气里终于有了些暖意：“你明明可以做个好人，却非要做滑头贼。
我想你是怕生活太单调了。”
伦特一愣，“好人这职业，夜市没人应聘，还是坑里的位置宽敞。”
贝赛娅莞尔：“等哪天你厌倦做贼，记得跟我说。
我再劝你去做个魔法骗子。”
这时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乱。
人群像波浪般退散，有数名带着灰袍的黑暗议会使徒走进夜市中央，发出低沉的命令。
伦特和贝赛娅互望一眼，都同时皱起眉头。
“看来今晚的赌局才刚刚开场，”贝赛娅低声道，她的声音仿佛夜色里多了一层警告。
伦特把剩下的糖果藏在袖口，故作轻松：“那我们得赶在黑暗议会的法师抓住我们之前，先把这口黑夜的锅赢回来。”
贝赛娅一步跨前，斗篷裹紧身体：“下一轮，赌注是我们的头发还是命？”
伦特笑着摇头：“我押夜市还会多一个倒霉蛋。”
他们并肩走入混沌城的灯火更深处，身后烤蝎子的摊烟缭绕，还沾着糖果的气息。
夜市的赌局结束，但真正的赌注却刚刚在黑暗之中悄悄落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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