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那场所谓的“市场推广员”面试，果然又是一场闹剧。
所谓的推广，就是顶着烈日站在人流量大的街口，强行往路人手里塞传单，并试图把他们拉进某个新开的、门可罗雀的甜品店。
店长看着貂小禅纤细的胳膊和缺乏“侵略性”的姿态，首接摆了摆手，连试工的机会都没给。
希望，像肥皂泡一样，在阳光下闪烁了最后一下，彻底破灭。
貂小禅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，漫无目的地走在回学校的路上。
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，更显出一种形单影只的孤寂。
背包里那份皱巴巴的简历，此刻重若千钧。
她想起了父母昨晚发来的微信，问她钱还够不够用，工作有没有眉目。
她回复“一切都好，快了”，后面跟着一个轻松的笑脸表情。
可现在，那个笑脸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，烙印在她的心上。
“一切都好？”
她低声自嘲，“快要去喝西北风了才是真的。”
尊严不能当饭吃，倔强填不饱肚子。
当最基本的生存都受到威胁时，那些曾经固守的、关于体面和未来的幻想，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
回到寂静的宿舍，李莉和张薇都不在，想必是各自奔赴光明的未去了。
空荡的房间更放大了她的失败感。
她瘫坐在椅子上，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，良久，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，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，她重新拿起了手机。
屏幕解锁，那条xx外卖平台招募骑手的推送，依然固执地停留在通知栏顶端。
这一次，她的手指没有犹豫。
点击，下载APP，注册账号，上传身份证，线上培训视频……一系列操作机械而迅速。
她的大脑一片空白，不去想同学可能的异样目光，不去想未来的辛苦，更不去想这份工作和自己大学西年所学的关联——生存面前，这些都不重要了。
“叮！
注册成功！
欢迎您，骑手貂小禅！”
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，宣告着她正式成为“外卖大军”中的一员。
接下来几天，貂小禅用身上最后一点钱，租了一辆二手的电动车。
车子有些旧，跑起来嘎吱作响，电池也不那么耐用，但这是她此刻唯一的“生产工具”和“战友”。
她开始了白天继续海投简历（尽管希望渺茫），晚上出门跑单的生活。
最初的几天异常艰难。
不熟悉路线，导航偶尔抽风，找不到商家和顾客楼栋是常事。
因为超时被扣过钱，因为餐酒了被顾客骂得狗血淋头过，也因为在暴雨中送餐摔了一跤，浑身湿透、膝盖淤青地回到宿舍，连口热水都喝不上。
每一次委屈和疲惫涌上心头，她都死死咬住嘴唇，把眼泪逼回去。
她告诉自己，这只是一个过渡，等找到正经工作就好了。
然而，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问：真的能找到吗？
这天晚上，天气格外闷热，乌云低垂，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暴雨。
平台的夜间配送费比白天高一些，为了多赚点钱，貂小禅决定跑到更晚。
接近午夜十二点，她接到了最后一单。
目的地是位于城西的一个高端公寓小区，需要穿过半个城市。
配送时间只有35分钟，非常紧张。
“啧，又是这种压着时间的单子。”
她皱了皱眉，但还是迅速点击了“接单”。
高奖励往往伴随着高风险，她需要钱。
取餐很顺利。
她将那份还冒着热气的麻辣烫小心地放进保温箱，看了一眼手机地图规划的路线——需要经过几个车流稀少但路口复杂的老城区。
“走吧！”
她给自己打气，拧动电门，电动车载着她汇入了午夜稀疏的车流中。
夜风拂面，带来一丝凉意，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沉闷。
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己经打烊，只有路灯和霓虹灯孤独地亮着。
她穿梭在空旷的街道上，感觉自己像是这座城市夜晚的一个幽灵，忙碌，却与周围的繁华格格不入。
为了赶时间，她下意识地加快了速度。
电动车在寂静的街道上发出嗡嗡的声响。
“快点，再快点，就差最后一个路口了……”她心里默念着，目光紧盯着前方那个红绿灯闪烁的十字路口。
绿灯还在读秒，10，9，8……如果能赶上这个绿灯，时间就来得及！
她心一横，再次加大了电门。
电动车猛地向前窜去。
就在她的车轮即将压过停止线的瞬间，侧向的车道上，一道刺眼得令人几乎失明的强光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夜幕！
那是一辆庞大的、仿佛钢铁巨兽般的渣土车！
它完全无视了那盏对它而言形同虚设的红灯，以一种狂暴的速度，径首朝着路口冲了过来！
巨大的引擎轰鸣声瞬间充斥了貂小禅的整个耳膜，掩盖了世间一切其他的声音。
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、变慢。
貂小禅惊恐地睁大了双眼，瞳孔在强光下急剧收缩。
她能清晰地看到渣土车驾驶室里司机那张模糊而疲惫的脸，能看到车轮卷起的尘土，甚至能闻到那混合着柴油和泥土的、令人作呕的气息。
“不——！”
一个无声的呐喊在她心中炸开。
她想捏刹车，想转向，但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，僵硬得无法动弹。
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，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思绪。
“砰——！！！”
一声沉闷而恐怖的巨响，打破了午夜的宁静。
貂小禅感觉自己像是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，轻飘飘地飞了起来。
世界在她眼前疯狂地旋转、颠倒。
路灯的光晕化成了扭曲的线条，天空和大地失去了界限。
她似乎听到了保温箱破裂的声音，闻到麻辣烫汤汁混合着血腥气的怪异味道。
紧接着，是更剧烈的撞击感传来，仿佛全身的骨头都在这一刻寸寸碎裂。
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每一个神经末梢，但仅仅持续了一瞬，意识便如同断电的灯泡，迅速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。
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，一个极其荒谬、与她此刻惨烈处境完全不符的念头，如同水底的气泡般，突兀地浮现在她即将沉寂的脑海：“差评……和……超时扣款……怕是……逃不掉了……”然后，一切归于死寂。
在她意识消散的躯体上方，夜空中的乌云终于承受不住重量，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，冲刷着路面，也试图冲刷掉这场悲剧的痕迹。
那辆肇事的渣土车没有丝毫停留，咆哮着消失在雨幕深处。
没有人知道，在这个平凡的、悲伤的午夜，一个平凡的、走投无路的灵魂，她的旅程并未终结，而是以一种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式，被抛向了一个波澜壮阔又注定画风清奇的远方。
属于貂小禅的现代社会故事，戛然而止。
而属于“金刚芭比”貂蝉的三国传奇，即将在另一个时空，以一种极其离谱的方式，悍然开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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