疼！
头像是要裂开一样疼！
苏秀禾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，猛地睁开了眼睛。
预想中的黑暗和冰冷并没有出现。
映入眼帘的，是熟悉的木质房梁，上面还贴着一张微微泛黄的红色五角星剪纸。
她……没死？
苏秀禾挣扎着想要坐起来，却惊愕地发现，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。
那双在寒冬中早已冻得僵硬、不听使唤的手脚，此刻正听话地支撑着她的身体。
困扰了她多年的老寒腿，感觉不到一丝酸痛。
胃里也没有了那火烧火燎的疼痛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、踏实的饱腹感。
这是怎么回事？
她不是应该死在 1995 年的那个大雪天里吗？
难道是儿子儿媳良心发现，把她送到医院抢救过来了？
不可能！
苏秀禾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。
那两个畜生的心有多狠，她比谁都清楚。
她转动着还有些僵硬的脖子，环顾四周。
这里是……
这里是她住了几十年的正屋！
屋子正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，桌上盖着一块蓝印花布。
靠墙的五斗橱上，摆着一个带大红喜字的搪瓷托盘，还有一个罩着蕾丝罩子的老式收音机。
墙上，挂着她和丈夫顾建军唯一的一张合影。
照片里的丈夫穿着军装，英姿飒爽，而她，则梳着两条大辫子，脸上带着羞涩又幸福的笑容。
一切都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！
苏秀禾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，一个荒唐又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疯长。
她的目光，猛地被墙上挂着的一本撕页日历吸引住了。
那日历是崭新的，红色的油墨印刷得格外醒目。
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：1985 年，10 月 12 日，星期六。
1985 年！
竟然是 1985 年！
苏秀禾踉踉跄跄地扑到日历前，颤抖的手指抚摸着那个让她不敢相信的数字，眼泪“唰”地一下就流了出来。
她不是没死，她是回来了！
回到了十年前！
回到了儿子顾卫国和张翠芬刚结婚半年的时候！
回到了她还没有把房产证交出去，还没有把抚恤金给女儿的时候！
回到了……一切悲剧都还没有开始的时候！
老天有眼！
老天爷真的有眼啊！
巨大的狂喜和激动冲击着她的心脏，让她几乎要放声大笑。
她回来了！
她带着满腔的恨意，从地狱爬回来了！
顾卫国，张翠芬，顾卫红……你们这群喂不熟的白眼狼！
你们想不到吧？
我苏秀禾，又活过来了！
前世你们加诸在我身上所有的痛苦和屈辱，这一世，我要让你们千倍百倍地偿还！
就在苏秀禾沉浸在重生带来的巨大震撼中时，“吱呀”一声，房门被推开了。
“妈，你磨蹭什么呢，我跟翠芬都等你半天了！”
顾卫国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进来，和他一同进来的，还有挺着个肚子，满脸精明算计的张翠芬。
看到这两个人，苏秀禾眼中的狂喜瞬间褪去，取而代之的，是淬了冰的寒意和深入骨髓的憎恨。
就是他们！
就是这两个畜生！
十年后的他们，就是这样一脚把她踹进了那间阴冷的柴房！
张翠芬看到苏秀禾站在墙边，脸上挂着泪，不由得撇了撇嘴，阴阳怪气地说道：“哎哟妈，这大白天的，你哭什么丧呢？卫国跟你说正事呢。”
顾卫国也跟着附和道：“是啊妈，你别老是哭哭啼啼的。我跟翠芬结婚都半年了，翠芬这肚子也一天天大起来了。这房产证，你是不是也该交给我了？你一个老太太拿着有啥用！以后这房子不还是得留给我这个长子长孙？”
来了！
苏秀禾在心里冷笑。
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开场白，一模一样的丑恶嘴脸！
前世的这个时候，她就是听了这番鬼话，心疼儿子，心疼未出世的孙子，毫不犹豫地从床头的木匣子里拿出了房产证。
也就是从那一刻起，她亲手为自己的人生，敲响了丧钟！
张翠芬见苏秀禾不说话，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，心里有些发毛，但嘴上却不饶人，上前一步，拉着顾卫国的手臂撒娇。
“就是啊卫国，你快跟妈说说。咱们单位里，谁家结婚不是男方出房子？就咱们家，结婚半年了，住的还是婆婆的房子，房产证还在婆婆手里，说出去都让人笑话！我这肚子里怀的可是你们老顾家的根，总不能让孩子生下来连个正经的家都没有吧？”
顾卫国被她说得连连点头，又转向苏秀禾，语气加重了几分。
“妈！你听见没有？翠芬说的都是实在话！你今天就把房产证给我，这事就算定了！以后我给你养老送终，保证亏待不了你！”
养老送终？
保证亏待不了她？
苏秀禾听到这几个字，只觉得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。
十年后，她就是信了这句鬼话，才会在饥寒交迫中，像条野狗一样，无声无息地死在柴房里！
看着眼前这两个还在卖力表演的畜生，苏秀禾缓缓地，缓缓地勾起嘴角，露出一个冰冷至极的笑容。
她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恨意，用一种从未有过的、平静而清晰的语气，从牙缝里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两个字。
“不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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