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州鼎。
这两个字在顾长洲的脑海中掀起滔天巨浪，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没。
但他的目光，却死死地钉在那张破碎的黑白照片上。
宏伟壮阔的神器，与承载着唯一温情的遗物。
一百万点历史底蕴，与微不足道的零点零一。
这根本不是一道选择题。
顾长洲伸出手，指尖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，轻轻覆盖在冰冷的相框之上。
他没有丝毫犹豫。
“复原。”
他在心中默念。
指令确认，复原目标：母亲的遗照（破损）。
消耗历史底蕴：0.01。
当前历史底蕴：-0.01。
系统界面上的数字微微一跳。
下一刻，一股无法形容的暖流自他的掌心涌出，瞬间包裹了整个相框。
那不是光，也不是热，而是一种纯粹的、充满生机的能量。
顾长洲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他清晰地看到，照片中央那道刺眼的裂痕，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温柔地抚平。
断裂的纸张纤维开始蠕动，交错，最终完美地结合在一起，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。
紧接着，那因岁月侵蚀而泛起的陈旧黄色，如同退潮般迅速褪去。
黑白两色重新变得分明、锐利。
照片，焕然一新。
就在照片完全复原的瞬间，溯源功能仿佛被某种力量触动，自行激活。
轰！
顾长洲的脑海一片空白。
周围的出租屋消失了。
刺鼻的消毒水味，老式照相馆里闪光灯的镁粉味，还有……母亲身上淡淡的皂角香。
他“看”到自己还是个被抱在怀里的幼儿。
年轻的母亲穿着一件朴素的碎花衬衫，眉眼弯弯，笑容温柔得能融化世间一切坚冰。
她抱着年幼的自己，轻轻摇晃着，对着镜头低声说：“宝宝，看这里，给妈妈笑一个。”
那声音，跨越了二十年的光阴，清晰地回响在他的耳畔。
画面中，母亲的心声也一并涌入他的意识。
“我的洲洲，以后一定要健康长大。”
“要好好读书，要做个有用的人。”
“妈妈不能陪你一辈子，但会一首看着你……”那份不加任何修饰的，纯粹的期盼与爱意，如同一道决堤的洪流，瞬间冲垮了顾长洲心中最后一道防线。
他猛地从那段“记忆”中挣脱出来，视线重新聚焦在手中的照片上。
照片里，母亲的笑容依旧温柔。
一滴滚烫的液体砸在相框的玻璃上，然后是第二滴，第三滴……他捂住脸，压抑了整晚的委屈、不甘与孤独，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无声的泪水，汹涌而出。
原来，母亲从未离去。
原来，她一首用这种方式，看着自己。
系统的真实性，再无任何怀疑。
也就在此时，那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，却似乎多了一丝人情味。
检测到宿主获得巨大情感满足，精神能量补正中……历史底蕴：0。
负数被瞬间清零。
顾长洲长长地呼出一口气，胸口的郁结之气随之消散大半。
他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照片，仿佛在触摸一件稀世珍宝。
这个系统，不仅能复原万物，更能追溯情感。
嗡……嗡……手机在桌上突兀地震动起来。
顾长洲拿起手机，屏幕上是一条来自高鹏的短信。
“听说你把自己锁起来了？
想不开可别死在出租屋，晦气。
对了，我这有个祖传的破碗，你不是懂古董吗？
来‘金碧辉煌’会所天字号包厢给我掌掌眼，给你个赚钱的机会，别说兄弟不照顾你。”
短信的末尾，还附带了一个轻蔑的笑脸表情。
那股熟悉的，高高在上的施舍语气，几乎要溢出屏幕。
换做十分钟前，顾长洲或许会愤怒，会将手机狠狠砸在墙上。
但现在，他看着这条短信，眼中的冰冷与悲伤渐渐褪去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冷静到极点的审视。
他笑了。
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。
正愁没有实验品来测试系统的功能。
正愁没有赚取第一桶金的门路。
高鹏……你还真是我的福星。
他没有丝毫迟疑，单手在屏幕上敲击。
“地址收到，马上到。”
点击，发送。
他站起身，将母亲的照片珍重地摆在床头。
准备出门前，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系统界面。
在溯源和复原两大功能下方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灰色的新选项。
身体强化（未解锁）一行小字在旁边浮现。
解锁需求：历史底蕴100点。
顾长洲的眼神微微一动。
身体强化？
这个系统，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大。
他压下心中的念头，关上门，毫不犹豫地走向了那个名为“金碧辉煌”的销金窟。
……金碧辉煌会所，天字号包厢。
巨大的水晶吊灯下，酒气与昂贵的香水味混合在一起。
顾长洲推门而入的瞬间，包厢里嘈杂的音乐和笑声戛然而止。
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，戏谑，玩味，如同在观赏一头闯入猎场的困兽。
高鹏懒洋洋地坐在主位的沙发上，林雪就坐在他身边，看到顾长洲进来，她的眼神闪躲了一下，随即化作更深的鄙夷与冷漠。
“哟，我们的考古大专家来了？”
高鹏拍了拍手，打破了沉默。
“速度挺快嘛，看来是真缺钱了。”
周围的富二代们发出一阵哄笑。
顾长洲面无表情，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，最后落在高鹏身上。
他的平静，让高鹏感到一丝不爽。
他喜欢看别人在他面前愤怒、失态、摇尾乞怜的样子，而不是这种死水般的淡然。
“别装了。”
高鹏不耐烦地从脚边拿起一个盒子，随手扔在昂贵的水晶茶几上，发出一声刺耳的碰撞声。
“喏。”
他用下巴点了点桌子。
“就这个，我爷爷留下来的，说是祖传的。
你给我看看值多少钱。”
顾长洲走上前。
一个布满了细密裂痕，碗口还缺了一大块的青花碗，正歪歪斜斜地躺在打开的锦盒里。
高鹏翘起二郎腿，从钱包里抽出厚厚一沓钞票，轻蔑地拍在桌上。
“说对了，这五千块就是你的。”
林雪看着顾长洲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，眼中最后一丝同学情谊也消失殆尽。
为了五千块，他真的来了。
真是可悲。
包厢里所有人都抱着双臂，准备欣赏一场好戏。
他们等着看顾长洲故作高深地胡说八道，然后被高鹏无情戳穿，彻底撕下他那可怜的自尊。
顾长洲没有理会周围的目光。
他俯下身，伸出手指，状似无意地，在那布满冲线的碗身上，轻轻拂过。
然后，他对着高鹏和所有人，轻蔑地开口。
“开始你的表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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