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钢铁厂里的影子救护车的红蓝灯光在盛华集团的玻璃幕墙上炸开时，林默攥着那枚黄铜钥匙，像攥着块烧红的烙铁。
他没跟着去医院，只在保安赶来前，借着混乱从安全通道溜了出去。
夜风卷着初秋的凉意扑在脸上，他靠在大厦后巷的垃圾桶旁，掏出手机反复看那条短信。
发件人号码是一串乱码，再回拨过去，只听到机械的提示音：“您拨打的号码不存在。”
裤兜里的钥匙硌着大腿，他摸出来借着路灯看。
钥匙柄上的独眼符号刻得很深，边缘磨损得厉害，像是被人摩挲了几十年。
这东西和跑掉的合同、乱跳的台历一样，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。
“老钢铁厂……”林默咬着牙念叨。
那地方在城郊，二十年前就倒闭了，现在只剩一片锈迹斑斑的厂房，据说晚上连拾荒者都不敢靠近。
手机突然震了一下，这次是银行发来的催款短信：“您尾号3721的贷款账户，本月还款金额5872元，还款日8月16日，逾期将影响征信……”明天不仅是合同的死线，也是房贷的最后期限。
林默狠狠抹了把脸，点开通讯录里“周明宇”的名字，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半天，终究还是没按下去。
张副总晕过去前那句“别信周明宇”像根刺，扎得他心口发疼。
他想起三个月前，周明宇把五十万转到他卡上时说的话：“阿默，这钱你拿着，就算赔了也不用还，就当我投资你这个人。”
那时候周明宇刚从国外回来，穿着笔挺的西装，腕上戴着块百达翡丽，说是在华尔街做了几年投行，攒了点家底。
林默当时还笑他：“你小子发财了可别忘本。”
现在想来，周明宇回国的时间，正好是启航科技拿下数据中心托管权的关键节点。
是巧合吗？
林默把钥匙揣回兜里，拦了辆出租车：“师傅，去城郊老钢铁厂。”
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：“小伙子，这时候去那儿？
听说那地方邪乎得很，前阵子还有人说看到厂房里有影子在动呢。”
“我去拿点东西。”
林默含糊道，心里却咯噔一下。
司机说的“影子”，会不会和短信里的“它们”有关？
出租车驶离市区，路灯渐渐稀疏，最后被成片的黑暗吞没。
车窗外掠过废弃的农田和倒塌的土坯房，半小时后，司机指着前方一片黑黢黢的轮廓：“到了，前面就是。”
林默付了钱下车，脚刚沾地就被一阵风灌了满袖。
老钢铁厂的铁门早就没了，只剩两根锈得发红的铁柱，上面缠着半枯的藤蔓，像两只伸向天空的鬼手。
厂区里静得可怕，只有风吹过空厂房的呼啸声，夹杂着某种金属摩擦的“咯吱”声，像是有人在暗处磨着刀。
林默打开手机手电筒，光柱扫过一排排高大的厂房，墙上的“安全生产”标语褪得只剩模糊的白痕，地上堆满了锈穿的钢管和扭曲的钢筋。
他想起那条短信，深吸一口气往里走。
钥匙在兜里微微发烫，像是在指引方向。
走了大概百十米，手电筒的光突然照到前方厂房的铁门——那扇本该焊死的铁门，此刻竟然虚掩着，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弱的红光。
林默放轻脚步走过去，刚要伸手推门，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。
“……那东西肯定就在这儿，老板说了，今晚必须拿到。”
是个粗哑的男声，带着不耐烦的腔调。
“急什么，那小子说不定不敢来。”
另一个声音尖细得像指甲刮玻璃，“再说，就算他来了，也得问问咱们手里的家伙答不答应。”
林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，他悄悄扒着门缝往里看。
厂房里堆着高高的废钢，中央摆着个生锈的熔炉，炉口残留着暗红色的炭火。
两个穿着黑夹克的男人正背对着他抽烟，脚边放着两根钢管，其中一个后颈上纹着只蝎子。
他们要找的，难道也是“信物”？
就在这时，林默兜里的钥匙突然变得滚烫，烫得他差点叫出声。
他下意识地捂住口袋，却听到厂房里的粗哑男声突然喊道：“谁在外面？”
糟了！
林默转身就想跑，身后的铁门“哐当”一声被拉开，一道光柱首射过来，照得他睁不开眼。
“抓住他！”
尖细的声音喊道。
林默顾不上多想，顺着厂房之间的缝隙狂奔。
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还有钢管敲击地面的“咚咚”声。
他对这里不熟，只能凭着感觉往黑暗里钻，手电筒的光在慌乱中掉在地上，碎成了几瓣。
“砰！”
他没注意脚下的钢筋，狠狠摔在地上，膝盖传来一阵剧痛。
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，他挣扎着想爬起来，却被一只大手抓住了后领，猛地拽了回去。
“跑啊，怎么不跑了？”
粗哑的男声在耳边响起，林默被甩到地上，抬头就看到那个纹着蝎子的男人，手里的钢管在月光下闪着冷光。
尖细声音的男人蹲下来，用钢管戳了戳他的脸：“小子，把东西交出来，爷还能让你少吃点苦头。”
“什么东西？”
林默装傻，手却悄悄摸向口袋里的钥匙。
“少装蒜！”
蝎子男踹了他一脚，“盛华集团的合同，还有那把钥匙，都交出来！”
他们竟然知道钥匙？
林默心里一惊，看来这些人跟张副总脱不了干系。
可张副总不是晕倒了吗？
难道是装的？
“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。”
林默咬着牙，试图拖延时间。
尖细男冷笑一声，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，拍在林默面前：“认识这个吗？”
照片上是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头，戴着厚厚的眼镜，正站在实验室里摆弄仪器。
林默的瞳孔猛地收缩——这是他爷爷！
他爷爷是个退休的物理教授，五年前就去世了，这些人怎么会有他的照片？
“想知道你爷爷当年做了什么吗？”
尖细男用脚碾着照片，“乖乖把东西交出来，我们就告诉你。
不然……”他的话没说完，厂房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“咔哒”声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金属上爬行。
三个都愣住了，蝎子男骂了句脏话：“什么声音？”
“咔哒……咔哒……”声音越来越近，像是从熔炉后面传出来的。
月光透过厂房的破窗照进来，林默清楚地看到，熔炉旁边的废钢堆上，有个黑色的影子正在蠕动。
那影子没有固定的形状，时而像团墨汁，时而拉长成一条线，正慢慢朝着他们的方向移动。
“那、那是什么？”
尖细男的声音发颤，手里的钢管都在抖。
蝎子男也变了脸色，但还是强装镇定：“装神弄鬼的东西！”
他捡起块石头，朝着影子扔过去。
石头穿过影子，砸在后面的钢板上，发出“当”的一声脆响。
而那个影子，却突然加速，瞬间扑到了蝎子男的脚边！
“啊——！”
蝎子男发出一声惨叫，整个人突然僵住，像是被抽走了骨头，软软地倒在地上。
他后颈的蝎子纹身，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，像被墨汁染过一样。
尖细男吓得魂飞魄散，尖叫着转身就跑，没跑两步就被地上的钢筋绊倒，重重摔在地上。
那影子缓缓爬上他的后背，林默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蜷缩起来，皮肤迅速失去血色，变成了青灰色。
林默吓得浑身冰凉，连滚带爬地往后退。
那影子解决掉两个人后，慢慢抬起“头”——如果那团模糊的轮廓能被称为头的话，朝着林默的方向“看”了过来。
就在这时，他兜里的黄铜钥匙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，形成一个金色的屏障，将那影子挡在了外面。
影子似乎很害怕这光芒，往后缩了缩，发出一阵刺耳的嘶鸣，然后慢慢退回了熔炉后面，消失不见。
钥匙的光芒渐渐褪去，林默瘫在地上大口喘气，心脏跳得像要炸开。
他看向那两个男人，他们己经没了呼吸，眼睛瞪得滚圆，脸上凝固着极度的恐惧。
这到底是什么地方？
那影子又是什么东西？
林默挣扎着站起来，一瘸一拐地走向熔炉。
刚才影子消失的地方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。
他走过去一看，发现熔炉旁边的砖缝里，嵌着一个巴掌大的金属圆盘，圆盘中央刻着的，正是和钥匙柄上一样的独眼符号。
这就是第一件信物？
他刚想伸手去拿，手机突然在口袋里疯狂震动起来。
不是电话，也不是短信，而是一条推送通知，来自一个他从没关注过的新闻APP：“本市盛华集团副总张启明，于今晚21点17分在医院抢救无效死亡，死因疑似急性心梗。”
张副总死了？
林默愣住了。
那个半小时前还威胁他签合同的男人，就这么死了？
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，手机屏幕上弹出的张副总照片里，他西装内袋的位置，有个明显的方形凸起——和他之前摸到的那个铁盒子一模一样。
就在这时，金属圆盘旁边的地面上，突然多出了一行用鲜血写的字：“第二件信物，在你爷爷的实验室。”
林默猛地抬头，看向厂房外无尽的黑暗。
他好像明白了，这场围绕着信物的游戏，从他爷爷那辈起，就己经开始了。
而他，不过是刚刚踏入棋盘的棋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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