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议室窗明几净，长方形的会议桌旁坐满了人，空气中弥漫着新煮咖啡的香气与一种无声的期待。
林薇站在投影幕布前，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西装套裙，衬得她身形挺拔。
她目光清亮地扫过全场，声音清晰而富有穿透力。
“各位领导，同事，‘朝阳小区’改造项目，我们的目标不应仅仅是‘修修补补’，而是打造一个面向未来的‘智慧社区’全国样板。”
她轻点遥控，幕布上呈现出极具现代感的效果图，“我的核心方案是：引入社会资本，采用‘BOT’模式，一次性解决电梯安装、管线更新、节能改造三大痛点，并建立长效运维机制。
我们初步测算，通过配套商业空间的经营权置换、社区广告收益及未来的能源节约分成，资本方可以在12年内收回成本并实现盈利。
这将彻底改变以往政府大包大揽、财政压力巨大且后续管理跟不上的困境。”
她的逻辑环环相扣，数据详实，描绘的蓝图不仅关乎基础设施的升级，更关乎生活品质的飞跃。
会场里不少人微微颔首，交头接耳间流露出赞许。
坐在主位的副主任李建国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沉稳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，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。
“林处长的方案很有想象力。”
周正开口了。
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，姿态放松，眼神却锐利，“不过，有几个现实问题可能需要重点考量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这位素以稳健著称的资深处长身上。
“第一，居民出资意愿这块‘硬骨头’怎么啃？
方案中提到居民需承担电梯费用的20%，对于老旧小区的居民，尤其是老年人，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，如何说服他们？
第二，资本逐利性与公益性的矛盾。
12年回本周期，资本是否有足够的耐心？
一旦中途退出或为了盈利降低服务标准，后果谁来承担？
第三，也是最关键的，在推进过程中，任何一环出现问题——比如收费问题、施工扰民——都可能引爆群体性事件。
届时，我们打造的就不是‘样板’，而是‘焦点’了。”
他顿了顿，提出自己的主张：“我认为，更稳妥的方式是采用‘分步走’策略。
先由政府主导，利用专项资金完成最紧迫的管线更新和基础环境整治，解决民生‘痛点’。
电梯等提升性需求，待条件成熟再逐步推进。
步子稳一点，群众的获得感反而可能更实在。”
会议室安静下来，刚才被林薇点燃的热情，仿佛被周正泼下的一盆冷水浇熄了几分。
林薇深吸一口气，迎上周正的目光。
她感到一种被否定的刺痛，更有一种理念被挑战的不服。
“周处的顾虑很周全。”
她语气保持平静，但言辞却犀利起来，“但如果我们永远用过去的难题来扼杀未来的可能性，那改革就永远只能停留在纸面上。
政府的资金永远有限，‘分步走’很可能走着走着就没了下文，群众期盼的‘电梯梦’不知又要等多少年。
我们不能因为怕噎着，就不吃饭。”
周正眉头微蹙，立刻回应，语气加重：“改革不是冒险。
我们的任何一项决策，背后都是成千上万群众的切身利益。
把一套未经充分验证的、充满变量的复杂方案首接推向社区，这才是对群众最大的不负责任！
我们不能把群众当成实验室里的小白鼠。”
“砰！”
副主任李建国轻轻敲了敲茶杯盖，打断了这场骤然升温的交锋。
他脸上带着圆融的笑意：“好了好了，两位处长的观点都很有代表性，也都很在理。
小林有闯劲，有新思路；老周经验丰富，考虑周全。
我看这样，既然都有道理，不如就让实践来检验。
两个方案，各自选择一个楼栋作为试点，并行推进，形成一种良性竞争嘛。
林薇同志负责A栋，周正同志负责B栋，怎么样？”
一锤定音。
会议结束，人群散去。
林薇整理着资料，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。
她抬起头，正好与还未离开的周正视线相遇。
那眼神里没有胜利者的得意，也没有失败者的恼怒，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，让她一时看不透。
她迅速收回目光，心中默念：那就用结果说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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