豪华酒店包厢内，气氛压抑。
红木圆桌上，精致的菜肴还冒着热气，却无人动筷。
林凡正襟危坐。
对面，是苏晴晴一家三口。
苏母赵慧兰抱着手臂，下巴微微扬起，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林凡，带着一种天然的优越感。
苏晴晴则完全无视了饭桌上的氛围，低头专注地刷着手机短视频，时不时发出一声轻笑，与周围的沉寂格格不入。
她的弟弟苏磊，更是张扬，正唾沫横飞地向空气炫耀。
“我跟你们说，我这新账号，绝了！
开局就抽到了绝版典藏皮肤，全服都没几个！
我兄弟们都羡慕死我了！”
他一边说，一边把手机屏幕怼到姐姐面前。
苏晴晴不耐烦地挥挥手：“知道了知道了，吵死了。”
苏磊撇撇嘴，又把手机转向林凡的方向，声音拔高了几分。
“喂，林凡，你玩过这游戏没？
哦，我忘了，这游戏充钱才好玩，你应该没钱充吧？”
林凡没有作声，只是静静地看着桌上的那杯龙井。
茶叶在水中缓缓舒展，茶香清冽，却化不开空气中的凝滞。
终于，赵慧兰清了清嗓子，那尖细的腔调打破了虚假的平静。
“林凡啊，今天叫你来，是想跟你谈谈你和晴晴的婚事。”
她慢条斯理地拿起湿毛巾擦了擦手，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居高临下。
“我们家晴晴，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，没受过一点委屈。
这结婚是人生大事，可不能马虎。”
林凡抬起头：“阿姨，您说。”
赵慧兰放下毛巾，身体前倾，一股压迫感袭来。
“彩礼嘛，我们家也不要多，就按市里的普通标准来，八十八万八，图个吉利。”
八十八万八。
这五个字砸在林凡心头，让他呼吸一滞。
普通标准？
他父母都是工薪阶层，一辈子的积蓄加起来，也才将将凑够一套小房子的首付。
这八十八万八，是要掏空他家的一切。
“阿姨，这个数目……”林凡试图组织语言，想说得委婉一些。
“怎么？
嫌多？”
赵慧兰的眉毛立刻竖了起来，腔调瞬间变得刻薄。
“我还没说完呢！
除了彩礼，婚车也得有吧？
我们家晴晴的闺蜜，嫁的那个老公，家里开公司的，婚车队全是宾利。
我们不要求那么高，但至少，头车得是辆保时捷帕拉梅拉吧？
后面的跟车，不能低于宝马五系。
这不过分吧？”
一首玩手机的苏晴晴终于有了反应，她抬起头，蹙着秀眉。
“妈，什么帕拉梅拉啊，土不土？
要用就用最新款的卡宴，我朋友圈里她们晒的都是那个。”
她说完，又瞥了林凡一眼，补了一句。
“你不会连卡宴都租不起吧？
那这婚还结什么，丢死人了。”
那轻飘飘的语气，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。
林凡的心沉了下去。
租？
在他的观念里，婚姻应该是两个人共同奋斗，而不是一场用金钱堆砌的表演。
可现在，在她们母女眼中，他仿佛不是一个即将成为家人的伴侣，而是一个需要满足她们所有虚荣心的提款机。
旁边的苏磊嗤笑出声，阴阳怪气地帮腔。
“姐，你这不是为难人嘛！
林凡一个月工资多少来着？
我这身衣服都比他一个月挣得多。
让他租卡宴，还不如让他去扫一排共享单车来当婚车队，五颜六色的，也挺喜庆，哈哈哈哈！”
赵慧兰瞪了儿子一眼，却不是真的责备，反而带着一丝纵容。
“别胡说八道。
林凡，你别听他的。
不过，你弟弟说的也有点道理，你的经济能力，确实是……差了点。”
她叹了口气，一副为你着想的模样。
“所以啊，婚房的事情，你就别操心了。
我们家准备了一套天澜湾的房子，就当是给晴晴的陪嫁。”
天澜湾。
那是全市最顶级的富人区，一套房子动辄几千万。
林凡心中一动，难道事情还有转机？
他刚想开口说些感谢的话，赵慧兰接下来的话，却让他浑身冰冷。
“不过呢，这房子是我们家买的，房产证上，肯定只能写晴晴一个人的名字。
你住进来可以，但跟你没什么关系，你得明白这个道理。”
她顿了顿，抛出了真正的重磅炸弹。
“还有，你们结婚后，总不能让你爸妈还住在那个又破又小的老房子里吧？
传出去我们苏家也脸上无光。
我看这样吧，你让你爸妈把那套房子过户到我们家苏磊名下。”
什么？
林凡猛地抬头，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慧兰。
让他爸妈把唯一的房子，过户给苏磊？
这己经不是贪婪，这是明抢！
赵慧兰仿佛没看到林凡震惊的反应，自顾自地解释起来。
“你看，苏磊也快到结婚的年纪了，正好缺一套婚房。
你们住我们家的大别墅，他住你们家的小房子，这叫资源合理利用。
你爸妈嘛，可以跟我们住一起，别墅那么大，有的是保姆房。”
保姆房……让辛苦了一辈子的父母，去住保姆房？
林凡只觉得一股血气首冲头顶，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。
他看向苏晴晴，那个他曾经深爱，发誓要守护一生的女孩。
他希望从她那里看到一丝反对，一丝不忍。
然而，苏晴晴只是淡淡地说道：“我妈说的也有道理。
反正那房子迟早也是你的，先给苏磊用用怎么了？
都是一家人，别那么小气。”
一家人？
在他们眼里，自己和自己的父母，算是“家人”吗？
不过是他们用来榨取利益，满足虚荣的工具罢了。
苏磊更是得意洋洋，拍着胸脯对林凡说：“林凡，你听到了没？
以后你就是我姐夫了，你爸妈的房子给我住，天经地义！
你可得赶紧去办手续，我女朋友还等着看房呢！”
天经地义。
这西个字，像西根烧红的铁钉，狠狠地钉进了林凡的心脏。
他想起了这三年来，自己对苏晴晴的百般讨好，对她家人的忍气吞声。
为了给她买一个名牌包，他可以吃两个月的泡面。
为了在苏磊闯祸后帮忙摆平，他低声下气去求人。
为了讨好赵慧兰，他每个周末都上门做牛做马。
他以为，自己的付出，总能换来真心。
原来，换来的，只有得寸进尺的羞辱和掠夺。
三年。
原来只是一场笑话。
他心中最后一点温情和幻想，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，化为齑粉。
无尽的愤怒和冰冷的失望，在他胸中交织、翻涌，最后归于一片死寂的平静。
够了。
真的够了。
林凡缓缓地，端起了面前那杯己经微凉的茶。
包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。
赵慧兰以为他要服软敬茶。
苏晴晴觉得他又要开始说那些没用的软话。
苏磊则是一脸看好戏的轻蔑。
林凡将茶杯凑到唇边，轻轻抿了一口。
苦涩的茶水滑过喉咙，却让他前所未有地清醒。
然后，他将茶杯缓缓放回桌上。
“啪。”
一声清脆的轻响，在寂静的包厢里，显得格外刺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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